樊川農事詠（二十則）
益曙祥
生產隊時期,農業機械化水準低，農事繁雜，名義眾多。今憑記憶寫出幾則，與五0、六0後諸君共憶當年艱苦歲月。現在許多活路都被機械所代替，原來活路十之八九已不復存在。但這些經歷不可被忘記。
鋤麥
陽春二月好風光，
鳥語聲中鋤麥忙。
婦女端個小凳子，
男人披件裌衣裳。
薺菜燕麥都鋤去，
留下麥苗茁壯長。
歡聲笑語春風暖，
鋤麥人兒排成行。
打胡墼
一塊青石長又方，
胡墼木模置其上。
倒入黏土三兩鎢，
幾腳踩得實又光。
石錘飛轉六、七下，
開模扶起壘成行。
曬乾運回堆成垛，
他日砌牆蓋新房。
換炕
清晨早起天未亮，
疊被拉席院中央。
先拆兩個炕洞門，
焦黑胡墼壘一旁。
收拾炕基和新泥，
黃昏時分成新炕。
塞入柴草使勁燒，
新炕比舊炕光。
起圈
家養生豬三、兩頭，
半年踩得糞滿厩。
光腳跳進豬圈裡，
赤膊揮銖挖糞土。
刺鼻異味需強忍，
心憂肥淡願糞臭。
他日送到田地裡，
肥田健苗奪豐收！
育秧
穀雨時節天氣暖，
整地起畦做秧田。
拆炕胡墼敲打碎，
圏肥場間晾乾。
精選稻籽浸泡好，
草木灰肥堆一邊。
諸項事宜齊備，
濕潤育秧奪高產。
割麥
南風吹過麥熟黃，
父老揮錘收割忙。
毛巾浸汗搭肩頭，
鐮片映日閃金光。
丁壯走鐮沖在先，
婦叟相隨緊跟上。
田野只聽鐮刀聲，
身後麥個列成行。
輾場
麥子攤了一大場，
碾麥正遇好太陽。
牲口曳眼碡轉，
揮鞭吆牛聲響亮。
攤場翻場再收場，
龍口奪食分外忙。
碾下糧食堆如山，
車推肩扛入大倉。
揚場
一日輾麥好幾場，
麥粒堆積場中央。
夕陽西下晚風起，
月下趁風快揚場。
有風高揚無風灑，
鍁起麥糠各一方。
麥梁漸高新月形，
曬乾揚淨送公糧。
犁地
兩頭黃牛並肩走，
無情鞭頻頻抽。
有心健步快如飛，
無奈力薄慢悠悠。
翻開泥土細如浪，
早有鳥雀立上頭。
撒下熱汗和種籽，
收得秸桿餵黃牛。
拔秧
秧子長到三十天，
高約一拃寬板板。
麥子已割地泡好，
放水拔秧搶時間。
凳低水深常濕褲，
偶有螞蟥上腳麵。
去除三棱諸雜草，
拔好秧子插大田。
插秧
大田整得平如鏡，
秧把均勻散其中。
左手托秧右手栽，
縱看成行橫齊整。
手過大地一片綠，
退步原來是前行。
芮腚彎腰頂烈日，
唯盼稻種早插完。
抗旱
地裡麥子剛收完，
搶種玉米緊相連。
天旱地硬犁不動，
揮銖挖窩爭向前。
鐵肩擔來河中水，
一窩一瓢不覺煩。
不待天公賜恩惠，
戰天斗地好社員。
修堰
夏日炎炎似火燒，
田間秋苗半枯焦。
隊長安排修河堰，
渠首延伸河中腰。
挖石鏟沙搬巨石，
渠岸沙石比人高。
引來清流順渠走，
唱看歌兒潤秋苗。
攉水
一眼清泉水甚旺，
兩人攉水站泉旁。
柳條克簍大如斗，
四繩同提共俯仰。
泉水如瀑注渠中，
澆田潤苗路途長。
汗水奔流入泉水，
泉水歌聲更響亮。
耢稻
秧苗半月黃轉青，
稻田除草入高峯。
褲腳袖管高挽起，
雙膝入泥匍匐行。
無草攪動水中泥，
遇草拔起塞泥中。
任由日曬水蛆咬，
不避艱辛做愚公。
割稻
金風送爽稻菽黃，
樊川田野湧稻浪。
彎腰鐮刀嚓嚓響，
舉頭汗珠映秋陽。
面前稻田無邊際，
身後稻垛排成行。
運回場間去脫粒，
碾米煮粥撲鼻香。
打稻子
秋月穿梭雲朵中，
打稻機房人攢動。
馬達電動機輪轉，
稻粒如瀑美似虹。
稻撮傳遞快又妙，
解梱分撮場掃清。
各司其職同協作，
一夜稻堆高如舉。
焪稻子
秈米易碎須經蒸，
場邊架鍋燒火焪。
添水入稻燃麥草，
稻堆圍緊稻草籠。
鍋下柴草起烈焰，
鍋內水沸騰汽騰。
秈稻焪過米質好，
蒸成米飯受歡迎。
銡草
一樽銠刀四尺長，
刀刃寬大閃亮光。
撕來麥秸一大堆，
二人協同銠草忙。
老者從容將草擩，
小夥捺鍘不㡛張。
刀刀麥草長二寸，
竹籠擔去存草房。
送肥
天邊亮著啟明星，
送肥社員已出征。
昨天消雪路泥濘，
今夜路面結冰冰。
趁著路面未解凍，
你追我趕快如風。
熱汗驅散周身寒，
朝陽見我臉羞紅！
註：
攉，HuO，把堆積的東西倒出來。
焪，QiONG，關中方言，引申為透過蒸、熬、炒去汁而乾。
墼。 ji，未燒成的土坯。
2023.11.17
作者簡介：
益曙翔，長安王莽人，退休教師，《王莽村簡史》主編，《晚霞》報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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